546.第546章 :隔了一层纱(1 / 1)

果不其然,还是石乐冲比他们早到了一步,站在新宅的门口等候。

“鲁幺,你在门口等着,我们很快出来的。”沈念一扔下这句话,与孙世宁已经下车。

孙世宁有些想问问,为什么很快出来,难道这一次聂思娘不再吞吞吐吐,而是非常干脆的将所知的答案都给说出来吗?

石乐冲依然比他们早行几步,一路上,孙世宁觉得院中树木疏朗,中间开了不少灼灼芍药,很是美观,不禁多看了几眼,沈念一也不催促,停下来等了她三俩次。

聂思娘没有从屋中出来,声音已经传出:“知道是贵客来了,且做准备,不能出来相迎了。”

孙世宁见石乐冲一脸跃跃欲试,有些好笑的想到,这位聂娘子莫非真要打算在螺蛳壳中做道场?

待房门一推开,她立时明白聂思娘分明是在沏茶,沏的还是上好的茶,因为人未到,茶香已经四溢,挡都挡不住。

待她见到聂思娘沏茶的手势,繁复优美,流畅思韵,不禁忘记要落座,只想要多看几眼,果然第一花魁的名衔不是白白担当者的,仅凭这一手,已经技压四方了。

“石头坐,沈大人坐,沈夫人坐。”聂思娘用的茶具也是极其雅致的,“这还是托人带回的新茶,想着两位凯旋而回,想要献丑了。”

双手奉了茶盏,一一端到个人面前,聂思娘的一双手却去拉住了孙世宁的指尖:“敢情已经都好了,体质本身也是极好,不仅仅是我的功劳。”

“你答应说要给她两瓶药水的。”石乐冲急匆匆问道。

“已经答应过,肯定是要给的,我这个药水不说金贵,但是便如宫里头的嫔妃娘娘也是无福消受的,只给有缘人。”聂思娘起身来,进得内屋,片刻后出来,将一双小小的玉瓶放在其面前。

孙世宁没有直接接手,但笑不语。

沈念一已经从衣袖中取出礼单:“这是内人的一点心意,请娘子笑纳。”

聂思娘一听此话已经明白,只说了内人,那么他另外还欠了她个人情,以后有机会自然会归还,对于聪明人,就不用点得太过于明白,反而更妥善。

便是她这样七窍玲珑的心思,起始也以为给出的必然是丰厚的报酬,因此在见到孙世宁将新宅的地契先送在她名下,选了思苑两字时,才不过轻轻一笑。

“宅院的名匾已经定制好,回头就会送过来。”孙世宁轻声说道。

聂思娘继续往下看,那一点点说不上来是什么的笑容凝在嘴边:“沈夫人要送我一间药堂?”

此话一出,连石乐冲也感到有些意外。

“是,当日从北城将娘子请来,重出江湖,我知道虽然有些难为娘子,也是顺水推舟的势头,待娘子说出要亲手替我整骨时,我想娘子虽然替自己改头换面,以前的锦衣玉食可以放弃,以前的如花名声可以摒弃,然而骨子里有些东西,依然是恋恋不舍的。”

相貌,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如果有一样能够让聂思娘放不开手的,便是她那技惊四座的整骨之术,她曾经将此技当成是让心上人早逝的罪魁祸首,因此最后一次施展以为只会用在自己身上。

待这一日,她手痒难忍,主动提出要为孙世宁疗伤时,有一颗看不清楚形状的种子,偷偷的播种了下去,渐渐的长出幼稚的嫩苗,慢慢的,却依然想要向着向阳的方向生长而去。

“娘子,药堂不大,已经物色了两个药童,都是略有底子的好人家的孩子,要是娘子愿意将绝技相授的话,也不失为太多病人的所幸。”

孙世宁压根不提,这一手整骨之术,曾经做过多少坏事,只说可以用来帮人助人救人。

聂思娘没有说话,她手中拿捏着那份礼单,一直都没有说话,屋中静得恐怕,好似都能够听到其沉重无比的心跳声。

孙世宁平和的抬眼而望,丝毫不介意与她的对视。

“你怎么会想到的?”聂思娘再开口时,声音微微发哑。

“娘子的所作所为,我也想替娘子做些事情。”

“所以,直接看破了我的心事。”

“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而我不过是娘子的第一个病人,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在娘子手中重新找回曾经失去的。”孙世宁顿了顿才道,“娘子其实比谁都清楚,施比受更加有福。”

“是,施比受更加有福,这句话是不错。”聂思娘慢条斯理的将礼单折起,收好,“不过这件事情有些大,我要考虑考虑。至于这处宅子,我就当仁不让的收下了,多谢沈夫人的慷慨,从今往后,便是思苑了。”

“送礼要送到人心里,娘子喜欢便是我的福分。”孙世宁到了此时,才端起面前的茶盏,茶水已经变温,她依旧送到嘴边,慢慢品尝之态喝了下去。

聂思娘几乎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你料定我能够经营好一个药堂,我可没有本钱,更不会赚钱。”

“这些都不牢娘子担心的,本钱,房租,甚至是两位药童的月钱,都由我来出,只是娘子的月钱,我就省下这独一份了。”孙世宁双眼亮晶晶的说道,“其他的,娘子还担心什么?”

“我要是再担心什么,也枉费活了这几十年了。”聂思娘跟着笑道,孙世宁的心思,心意,都已经再明白不过的铺开放在眼前,她恐怕是根本不能够推托了。

这一笔礼单,直接送到她的心尖上头,她想不承认,都太难太难了。

“茶水凉了,我为诸位重新泡制。”聂思娘没想到会被孙世宁的话说到心思混乱,根本无暇来整理清楚,想要借着沏茶的空挡,抢些时间出来,再细细想来。

“茶水温热也是好喝的。”孙世宁又抿了一口,笑着同沈念一道,“相公,有些事情,几时开始做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去做过。”

聂思娘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道:“我要是说,这句话数十年前,我曾经听过,你会不会觉得很诧异。”

“难道说,又是娘子曾经提及其的那位姓朱的说过?”孙世宁听到答案几乎就快要水落石出,也跟着有些紧张了。

“是,姓朱的,真是姓朱的。”聂思娘眼帘半垂,似乎想到了更多的往事,“我没有点破这个姓朱的是男是女,可这会儿,我瞧着沈夫人的样子,不似以往那么懵懵懂懂的。”

“家母正是姓朱。”孙世宁既然预备来问个清楚,就先承认了下来。

“朱紫墨。”聂思娘的眼中晶光暗藏。

“是,正是家母的闺名。”

“那么,前一次,你为何要说不认识什么姓朱的!”聂思娘分明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要是我坦然说,在此次出行之前,我都不知道家母姓什么,娘子可能够相信,我一直以为母亲便是母亲的角色,当真没有想到母亲也是有名讳的,而且是这样好听的闺名。”

孙世宁挑唇而笑道:“这般说来,娘子当真是见过我母亲的。”

聂思娘轻轻点点头道:“见过,那时候她还云英未嫁,居然跑到我面前来,说要看看我。”

“看看你?”

聂思娘百般妩媚的一笑道:“一个女人说要来看看另一个女人,我比你还想不明白道理,可是见着她的样子,我居然破格答应,说就给她看三天可好?”

孙世宁似乎有些明白了:“家母正在为情所困?”

“你同她一样,聪明的简直叫人害怕。”

那三天里面,朱紫墨当真是在看聂思娘,看着她的一言一行,看着她吃饭,休息,与人交谈,看得那样津津有味,目光中偏偏柔和一片。

聂思娘本来以为,这位朱紫墨是因为心爱之人成了她的裙下之臣,才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然而渐渐的,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朱紫墨这样的女子,如果是她真心以对的,如果不是个睁眼瞎子,那么想要辜负她的话,还当真是不容易的。

“你要同我学什么?”终于,聂思娘开口问道。

“学怎么向一个男人开口,表达爱慕之意。”朱紫墨没有隐藏,在她这样身份的女子面前,坦坦荡荡的说出真相。

“你不直接同他说?”聂思娘想说,或许中间只隔了一层纱,只要你有勇气肯踏前一步,就不会太难。

朱紫墨没有回答,她怔怔的出了会儿神,嘴角凝起一个笑容,很是无奈,又万般缱绻,她轻声道:“当你太爱慕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害怕,明明不知道要害怕什么,然而那种惧意能够萦绕在你的身周,久久不散。”

聂思娘有些傲气的回道:“我从来没有怕过,所以不能够有这样的体会。”

朱紫墨的目光凝结在她美艳的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揭破真相道:“那只不过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

聂思娘此次此刻的嘴角同样有个笑容,慢慢的浮了上来,她对着孙世宁道:“她对着当时那样盛名之下的我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居然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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