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内，小董侯啪嗒啪嗒就冲到祖母董太后的怀里，“奶奶、奶奶”地叫个不停。

董太后看着在她怀里翻滚的小董侯，心里乐呵呵的，满脸慈容，高兴地笑不停。一只布满褶皱、戴着玉镯的手轻轻抚摸着小董侯的头。

小董侯将今天在城内游逛的事都说给了董太后听了，董太后听一阵乐一阵的，只是入夜见时间不早，才吩咐宫女带着小董侯回房入睡。

待宫女拉着小董侯出去了，刚刚一直站了一旁的闵贡走近了董太后，将刚才的所遇说给了董太后听。

“这何离想来也是想靠近董侯，了解董侯近况。”董太后敛了敛高兴的神色，对着闵贡说，“据说小史侯不喜读书，是玩乐性子，现在字都识的不多。”

“所以何离担忧陛下会偏宠弟弟，将来威胁到了史侯的继承。”闵贡恍然大悟，沉思着。

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董太后旁边的一叠书，原本严肃的神色忽而转成了笑容，欣欣然道。

“弟弟也是聪慧，才小小年纪就喜欢读书，哈哈，这一摞书也不知看过多少了。”

“所以老身从第一次见到这孩子起就喜欢。”董太后又拍拍手，一双布满褶皱的眼睛弯的像两轮新月，笑道。

“他的眼睛可像极了他博学的母亲，还带着一种洞察万物的深邃。”

说着董太后忽又甚觉伤感：“只是这孩子太可怜了，出生一周母亲便撒手而去……忒可恨那妖女何离。”

翌日清晨，洛阳城内

史子眇起身出户，这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起床便叫醒小史侯，而是落下还在屋内熟睡的他，起身就走出了房门，径直往东市走去。

“这小子不叫醒应该也醒不了，喜欢睡就让他多睡会吧。”史子眇边走边想着，整顿着身上的道袍。

自从昨日看过那两把仿剑玩具后，史子眇心里就甚觉不安，这种口号已经传到洛阳了，那它从何时而起、已传到哪些地方、有多少信徒诸种问题细思极恐。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史子眇看着像是一种宗教式的宣传。他自己就是一名道士，以修养长生之道为主，于是在这口号里听出道教的意思。

深思之后，他认为这场起义应该与自己所在的道教有关，起义领袖很可能就是在这里道教地基础上建立了自己的一种宗教，以传教的形式聚敛民众发展为信徒进而扩大范围。

史子眇继续走着，东市上的卖家都才开始摆起摊子，一声声咔哒咔哒的声音传播着，不绝于耳。

由于摊子尚未开张，史子眇便四处逛逛，走到一处，原本朦朦胧胧的精神状态瞬间清醒。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史子眇揉了揉可能尚未清醒的眼睛，往前又走了几步站定，瞪大眼睛仔细端详着刻在屋子墙上的十六个字，清清楚楚的写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史子眇心下一惊，他不由得站稳身子，思绪在脑子里翻涌。这八个字写在玩具上传播尚且说得过去，刻在东市商贩屋墙上，竟已如此无所畏惧吗？而且，竟多出了后面八个字，而且后来的八个字意思已昭然若揭。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口号已经在洛阳城内流传开了。

从各地传到洛阳而且发展出大量信徒，完成这样的步骤绝非近来举事可以做到的，那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这样一场起义应该筹划已久，到达今天的状况……十年数十年大抵才能成功。

史子眇感到后背一凉，他有预感一场巨大的变动将会爆发，而且洛阳或许即将陷入危机。

他赶紧到各个摊子察看商品，一番浏览后，他发现涉及小吃、玩具、家具、工具等等诸多生活方方面面的事物竟都留有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十六个字的痕迹。

史子眇一声长叹。

“天下危矣……该不该告诉河南尹呢？”

次日晌午，读完急就章后小史侯就匆匆拉着史子眇要他带自己去东市，尚沉浸在那八个字的史子眇无心管他，很直接得答应了下来。

一到东市，小史侯便飞也似地甩开史子眇跑了起来，往前日遇见小董侯的地方去，不顾后面还有点回不过神的史子眇。

“你到了。”小史侯嘣的一声坐到了小董侯旁边，急急忙忙从袖中摸出两把剑，把那把红剑递给了他。

“给你，阿公昨天买了两把，这把黄剑是我的。”小史侯拿着黄剑在晃悠。

“谢谢。”小董侯接过了剑，握住剑柄的一刻他感到有凸出处，便用另一手握住剑身，把刚才握住剑柄的手拿走，仔细察看着。

“苍天已死。”小董侯念出了这几个字。

“嗯？你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吗？”小史侯显得很好奇。

小董侯摸了摸头：“不知道，我只是会念。”

“既然你会念，这把剑交给你就合适了。”小史侯拍拍胸脯，又把自己的剑拿给了小董侯看，“这个呢？”

小董侯仔细看着，又念了出来：“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两人齐声念出，互相对视。

“闵哥哥，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下马后，小董侯将那八个字念出，稚嫩的声音问着闵贡。

闵贡听完只觉得不对劲，他询问小董侯：“这八个字你是从哪听来的？”

小董侯顿了顿，脑海里想着小史侯对他说的这两把剑的由来，才清清楚楚对闵贡道：“洛阳东市街上有摆摊卖玩具的，那里就有两把剑，这是里面的红剑。”

说完又将袖中的红剑递给了闵贡。

“另外还有卖黄剑的，黄剑和这把剑不同，这把剑的龙是躺着的，黄剑的龙是飞在天上，颜色也不同，是黄色，黄剑的龙下刻有‘黄天当立’四个字。”

闵贡接过红剑，在惊叹于小董侯观察、记忆都如此深刻后，仔细端详着这把剑。他顺着剑锋往下看到剑柄，当看到柄部底下奄奄一息的红龙时，顿感脊背发凉。

沉默着紧盯住红龙后，他沉吟了一阵，把红剑还给了小董侯，才牵着小董侯回屋，一路都沉思着。

见过董太后，祖孙俩嬉笑一阵后小董侯回屋入睡，闵贡将方才的事详细说给了董太后，董太后听毕也觉得事情甚是奇怪，便和闵贡一夜叙话讨论。

一夜未确定，次日清晨又早早叫来身边通晓经学的门客赵岐，房间里三人一同议论着。

“苍天应该指的是当朝，红色象征火德，我朝为火德，红龙便是我朝。”赵岐低声说着，捋了捋须，“黄天应该就是这句话的源头，黄色象征土德，火生土，造反者，黄龙便是他们。”/

赵岐环顾身边的董太后和闵贡，两人都面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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