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先生与我对弈。”小董侯笑着对士孙瑞道。
士孙瑞摆了摆手:“能与你对弈也是一大快事。”
“你年纪如此小,棋艺竟也这般精湛了?”
小董侯故作高深道:“这些都是姐姐教的。”
“哦?”士孙瑞顿了顿。
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士孙瑞面前,他大口喘着气,流着泪道:“君荣……哲人其萎哉!”
士孙瑞听罢便懂了,如今能在此人口中听到的“哲人”无非一人——陈太丘陈寔。
陈寔今日去世了。
清流里的人都敬仰陈太丘陈寔,以至于每当他们当任要官,都会叹息陈太丘没有仕官而自己不如他却能当任要职。
时人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意思就是宁愿承受刑罚,也不愿意被陈寔责骂。
陈寔的死去,必然会引起全国的一场轰动。
“几日后即要齐聚吊唁,士孙君荣你得来了。”这人即是刚才的荀爽,他有些严肃地跟士孙瑞说。
士孙瑞定住了手中的骰子,神色严肃:“那是肯定的。陈太丘言为士则,行为世范。吾视他若师,如何可不至。”
荀爽向陈太丘作了一揖:“既然君荣能到,我便很欣慰了,其实,我们这些人都希望你能出场。”
士孙瑞摆了摆手,摇头道:“我只是一介隐士,素无治国之才,为何你们这样迫切想拉我进伍?”
“君荣太谦虚了。你名气从少时广传至今,谁不知道你无所不通,你说自己无治国之才,你把我们放到哪去啊。”荀爽叹息了一声。
他又向士孙瑞作了个告别礼:“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还要为下次的聚会做些准备。”
士孙瑞也作礼送别了荀爽。扭头看见还坐在那好奇看着的小董侯。
“陈太丘是谁啊?”小董侯好奇地询问道。
士孙瑞笑了笑:“当今天下最有名的名士,士大夫眼里最尊敬的人。”
小董侯有些疑惑。士孙瑞又问道:“三日后我就要去这位名士家吊唁了,你要跟我来么?”
“我?”小董侯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那你怎么让我进去呢?”
士孙瑞呵呵一笑,甩弄着手中的骰子:“到了那,你就是我的小儿子。”
小董侯有些不屑,嗤笑一声,吐槽道:“你这么会占便宜,我爹可比你年轻多啦!”
三日后,士孙瑞带着小董侯混进了宴席,宴席之大士孙瑞早已心里有数了,故而没有多大惊讶,而小董侯却已经瞠目结舌,这儿竟比皇宫内的宴会都要大的多。
未到门口他们就看到了一片人海,整条道路都填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他们人声鼎沸,互相打着交道,说出的话交杂着,十分吵闹。来往的车马在门口几公里处就已经开始停下了,而行人更是络绎不绝,都往陈府过去。小董侯乘着士孙瑞的车马,已在远远几公里处停下,便只能步行了。他们路上才听说,到达吊唁会的人有三万余计,好些都是各地名士和清流士大夫。
徒步行走的人好些都披麻戴孝,执孙子礼,他们边走边议论着各地名士的事迹、陈太丘生前的德望,扼腕叹息着。听他们的话,无一句不是哪地太守赴会,又或是哪名朝廷大员到场,或者是哪个不求仕进的名士前来吊唁。
小董侯被士孙瑞拉着穿梭在人海里,看到这些人好多都生着伟岸、气质非凡,他们有的已经在做好了诗,来缅怀陈太丘。
走了好几公里路,小董侯和士孙瑞终于到达陈府,刚在门口即被人引进,众人有相识的凑巧瞧见了士孙瑞,都高兴地跟士孙瑞问好,要他来同坐。
士孙瑞拉着小董侯受邀坐到了一处去,这桌人都披麻戴孝,他们向士孙瑞问好,原来都是老相识了,其中就有那日的荀爽。
“这位是?”坐中五人其中一个人问道,他看起来鬓角略微发白,颔下有着夹带雪色的细须,一副五十岁左右的模样,两眼带着一种深邃的感觉,言行举止中都气质脱俗。
“他是我的小儿子,聪明伶俐,便带他来了。”士孙瑞还摸了摸小董侯的脑袋,做戏做到底了。
小董侯看着那人有些好奇,大着胆子问:“请教伯伯姓名、来处?”
“哦?哈哈哈哈。”那人大笑道,他素来喜欢胆大聪明的孩子,被小董侯这样一问心里很开心,“果然是伶俐的孩子。”
“我姓申屠,单名一个蟠,字子龙。陈留人。”那人说道,“那我也问你呢?”
小董侯有模有样地作了个礼,道:“我姓王名协,现在还小,没有表字。洛阳本地人。”/apk/
申屠蟠颔首,荀爽笑道:“昨日见过君荣,路上紧急,我虽也看见了令子,但急于赶路,也没有询问问好。实在惭愧。”
士孙瑞心里笑着自己认了刘协当小儿子,摆了摆手,道:“慈明在我们几人里是最敬重陈太丘的,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若我是你,当也会如此吧。”
荀爽感到欣慰,他鬓角发白,颔下也是一抹白须,如今其实已白发苍苍了,毕竟也年近花甲了。
在这些人里,士孙瑞算是中档年纪了,在座中最小的是韩融,颍川人。最大的则是郑玄,他生于公元127年,北海人,当世大儒。
五人分别是荀爽、韩融、申屠蟠、郑玄、襄楷五人里的四人都通晓儒家经典,他们不愿仕官,只在家中治学。除这四人外,还有一名方士,襄楷,则是擅长天文阴阳之术,也算老的了,曾在桓帝年间上书言天象灾异。
“但向书中求真知,不羡人间万户侯。”申屠蟠呵呵笑道,“在座的你我都是白身,若朝廷征辟你我都不会去吧。”
韩融先开口道:“当今朝廷混乱,皇帝昏聩,自不必致仕了,纵然一身才学又有何用?”
荀爽颔首,道:“有才华而不得施展,纵然致仕了又当如何?能不去便不去罢了。”
申屠蟠沉吟着:“蟠最不喜追名逐利之人,当今还在求仕的多少读书人都是为了这些名利。”
“朝中现在三公都是些什么人了。许相、曹嵩,真是一言难尽。”
在前不久,太尉崔烈因久病获免,而曹操的父亲曹嵩则通过贿赂中官和给皇帝的西园捐赠一亿万元而买来这三公太尉之职。
“可惜陈太丘德行名望高山仰止,却始终不得重用。”荀爽说罢,叹了一口气,其他人也纷纷叹气。
“如今朝廷气数不足,我亦无心了。”襄楷是他们当中唯一的术士,他也说道。
“康成,你年纪最大,你呢?”荀爽问向一边的郑玄。
郑玄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很多人都道他性格古怪,许多俗事都不想过问,每每只听他道“非我所志,不在所愿也。”
他年少时精通算术、能诵读、讲述《五经》,又擅长天文,为时人道:神童。
此时他听见荀爽询问自己,才道:“此非我所志,不在所愿也。”
这已经成为他的口头禅了。
荀爽点了点头,看向诸位,又问士孙瑞:“君荣?”
士孙瑞突然被问到,一怔,道:“此亦非我所志啊。”
他们都知道,士孙瑞的志向大抵真的无心仕官,只求一个潇洒自在,这便是他素来的性格。
申屠蟠笑了笑,道:“还剩下一个人,还没说呢。”
他面朝小董侯,问道:“孺子,你呢?”
小董侯还在低头发呆,闻言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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