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棠把食盆打开,仔细将汤碗端向萧寅渊,“殿下,奴婢重新炖了一碗汤,求您宽恕云禧。”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知道往哪看。
抬起头就是萧寅渊那双锐利逼慑的眸子。
低下头刚好能看到某处若隐若现的轮廓...
她干脆看向他褪在一旁的衣裳。
他今日穿紫青绣金蟒袍,那栩栩如生的蟒蛇还是她亲手绣的。
萧寅渊很是看得上她的绣工,她给他绣的衣裳他都常穿。
有次他喝多了,抵住她的额头,无比认真道:“棠儿,倘若我生于百姓之家,我们做一对平凡夫妻,那该有多好。”
当时她还浅浅一笑,“殿下,您醉了。”
她其实也想过。
萧寅渊是任何人都好,只要不是帝王,那她就算拼了命,也要嫁与他为妻。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倘若,假如,万一...
她见萧寅渊不接,就垂着眼说道:“那殿下,奴婢就先告退了。”
她放下汤碗就朝殿门退去。
也不知是蹲了太久腿麻了,还是身子没好全过于虚弱。
在放下那一刻,她脚下一软,踉跄朝地面栽去。
萧寅渊反应极快,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谢清棠不是故意的,但她眼前一阵眩晕,不得已靠在萧寅渊怀里。
他是尊贵之人,极爱干净。
无论朝事多繁忙,劳累,萧寅渊的蟒袍上都不会有半点褶皱和灰尘。
可眼下跌落的汤汁溅了他一身,他连眉头都没皱,盯着她冷汗直冒的脸,沉声道:“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奴婢没事。”
谢清棠扣住桌角,用力站稳,“可能天太热中暑了。”
“中暑会流这么多汗?”
萧寅渊轻轻一揽,卷她上龙塌,“躺着别乱动。”
随后走到桌旁,倒了杯热茶。
谢清棠愣了一下,觉得十分不妥,挣扎着起身,“太子爷,怎么能让您伺候奴婢...这若是叫旁人瞧见,定会遭人议论...”
萧寅渊手一顿,转身看她,“你方才叫我什么?”
“...太子爷。”
“既知我是谁,何人敢论我半句?”
萧寅渊朝她走过去,那杯茶喂到她唇边。
谢清棠麻木地张口吞咽,瞪大眼睛注视面前这张脸。
这张许久未见,却刻入骨髓的脸。
他耐心等她喝完,掌心蹭了蹭她下巴淌落的水珠。
“月余未见,怎么还是这般不懂照顾自己?”
萧寅渊表面还是那样严肃,语气也凶巴巴,可藏匿的温柔令她窝心。
说起来,萧寅渊和她从前话本子上看过的暴君相比,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是个好太子,未来也会是个好皇帝。
该柔情的时候柔情,该严肃的时候严肃。
想到这里,她竟勾唇笑了起来。
可这一笑不打紧,立马咳嗽不止,本想早些出宫,眼下却是难受的厉害。
许是没银子买药,苦辣的疼就来了。
她脸色愈来愈差,忽然一只宽厚的大掌落在她侧脸。
萧寅渊指腹一点点将冷汗拭去,“你出了许多汗,当真无事?”
她脑袋混沌一片,却还是轻摇了下头。
萧寅渊扶着她肩膀靠在榻边,腾出一只手,给她盖上薄被。
片刻后,表情变得古怪。
“算起来,差不多是这几日。”/
他以为谢清棠来了月信,她往日也有过类似情况,萧寅渊的手轻轻揉她小腹。
“申忠,传太医——”
他披上衣袍,蹙眉朝殿外走去,衣摆却被一扯。
“......别走。”
萧寅渊脚步一顿,循着望去,就见繁复华丽的蟒袍一端,被谢清棠捏在手里。
他兀自怔住了。
忽然想起谢清棠刚跟在他身边时,有一次她来月信还坚持当值,晕倒在殿前。
他下朝看见,她伏在地上,吃力攥住他衣角,也是这般唤他别走。
萧寅渊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当即抱起她直奔太医院。
那是最热的大暑,他守在榻边寸步不离,直到她醒来。
这简直就是个不顾身份社稷沉沦风月的昏君了。
那次后,他被吕皇后斥责了三十鞭,腰间的疤就是那时落下的。
他能下榻后第一时间找她,却见谢清棠冷淡疏离,开口便要银子。/apk/
萧寅渊被自己蠢笑了。
怎会为一个薄情寡恩的船妓付出真心?
他时常想。
若自己不是太子,只是一个贩夫走卒,三年前,谢清棠还会跟他吗?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