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吕皇后未必真把谢清棠放在眼里。
只是萧寅渊多次为其顶撞于她,这个女人便不得不防。
谢清棠家世不好,甚至卑贱。
父母双亡,养母嗜赌,还有一个病秧子弟弟。
这般身份在西梁,别说嫁入皇家,连普通的老百姓都够不上。
哪怕为奴为妾,都为皇室蒙羞。
虽然萧寅渊还未表态,但吕皇后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西梁的太子妃只能是耶律一族,若后日大婚你不到场,休怪本宫不念母子情分。”
赤裸裸地威胁,萧寅渊却习以为常。
这些年,吕皇后向来说一不二。
她说一不二的底气,来自于吕氏,来自于背后支持她的耶律一族。
父皇身子尚好时,多宠爱亲母戚妃,他也跟其他皇子一般,尊贵无比,
可忽然有一日,父皇突发重疾,母妃被人囚禁折磨,他也被扔进了冷宫。
萧寅渊那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连护在母妃面前,都做不到。
他曾偷偷去看望过父皇。
吕后对外宣称皇帝得了肺痨不宜见人。
可他瞧着眼窝凹陷,嘴唇黑紫,分明是中毒之状,如今吊着一口气,同一个活死人没有分别。
眼下,内有吕后干政,外有耶律一族根深难除,他这个太子行事,处处受人掣肘。
就连十年前,与吕氏一脉分庭抗衡的姜家,也被屠戮殆尽。
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若想将陈年旧疴连根剜除,绝非一日之功。
起码等他爬上那个位置,再一点一点地,肃清朝纲。
如今,吕后想将谢清棠册封为公主,用意萧寅渊完全明白。
吕皇后想要一个安心,他不得不给。
但怎么给,他需要好好想想。
萧寅渊屈膝一礼,“儿子谨遵母后旨意。”
吕后满意点头,示意荣嬷嬷扶他起来。
“渊儿,母后知道你不喜耶律公主,但天家嫁娶,喜欢是最不要紧的。你只需将她养在后宫,待来日登基,母后会为你挑选更合适的贵女为嫔为妃,总有可心的人。”
她吕绰一步步爬到皇后的位置,从不会看错人。
这个她一手扶持的太子,骨子里有多深情,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爱耶律述朵不要紧,要的就是不爱。
情爱是帝王最大的软肋,他不能沉沦。
吕皇后歇下了,萧寅渊也乘着辇轿回到东宫。
回去后,他用手扫着肩头落满的白色雪花,不觉咳嗽了两声。
也不知窝在哪个角落候着的申忠立刻冒了出来,“太子爷,您可回来了,怎么还咳嗽上了,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萧寅渊不耐烦地摆摆手,“本太子身体康健,别动不动就请太医。”
他解开氅衣扔给申忠,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斗柜上。
“谢清棠今日不是带了些药吗,就放在那排柜子里,你去拿来。”
申忠忙去取药,可里头空空如也,他有些纳闷道:
“太子爷,是不是谢姑娘放错地方了,里头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
萧寅渊当即否决,他用力揉捏疲倦的眉心,“我亲眼看见她放进去的,你仔细找找。”
申忠十分无奈,拢共就几排柜子,他已经挨个看过了,的确没有。
“殿下,真没......”
他为证清白,把柜子都打开,侧身让萧寅渊自己看。
萧寅渊还以为是申忠年纪大了,老眼昏花。/apk/
可才看了一眼,眉头就皱起,身子“腾”得一起,撞倒了书卷也顾不得,大步走过去。
里头别说药了,连个零碎的物件都没有,唯余一缕棠花香,提醒着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似是不敢相信,萧寅渊揉了揉眼睛,又趴在柜子前往里摸了几下,确认空无一物,才缓缓直起身子,面色阴沉。
“我走后,她来过?”
“谢姑娘说来取些旧时不穿的衣物,奴才便放她进去了......”
萧寅渊沉默着靠近衣柜,越近心跳越快。
这里虽是他的寝殿,可从前谢清棠几乎每日都来侍寝。
他在床笫方面一向粗暴放纵,不知扯坏过多少肚兜,故而这柜子里存放着不少谢清棠的贴身衣物。
可此刻,原本装满各色肚兜的衣柜,却空空如也。
他不死心地把寝殿里所有的柜子翻乱。
看着散落一地的衣裳,他才发现这里再也没有一件和谢清棠有关的东西了。
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
连一片布都没给他留下。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喉咙处,堵到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日里那点子愤怒早已荡然无存,取代而之的是不安,是恐惧,是迷茫。
他终于意识到,谢清棠真的不是在跟他闹脾气。
打从他说要迎娶漠北公主的那一刻,她就笃定了离开的念头。
她是真的不愿和他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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