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榻头的暗格里翻出一身衣裳。
月牙色,领口袖口都绣着银丝祥云滚边。
料子看着很寻常,花样也不特别,唯一不同的,就是袖口处绣了一个棠字。
那是谢清棠亲手绣的,是三年前,她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
大概是他藏得深,她没找到。
所以,也成了整个东宫,唯一一件与她有关的东西了。
萧寅渊眸色晦暗,指腹一下下摩挲着边角,许多往事涌了上来,甜蜜的,难堪的,全都化为了她冷漠说他是个傀儡太子的模样。
他心口钝痛,呼吸急促起来。
他也不想把她逼成这样,只是自己也受了很多委屈和痛苦......她是唯一能理解自己的人,却也说了那样的话。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自己换好那件衣裳,走出来时申忠福至心灵,直接摆驾去了太医院。
-
太医院。
耶律祁风给谢瑄带来了许多新奇解闷的小玩意儿。
其中有一个玉雕的九连环。
谢瑄好奇,“阿姐,他是不是你的......”
谢清棠打断,“不是。”
“那他就是在追求你,不然怎么会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apk/
谢清棠笑了,“是啊,不过我拒绝了。”
谢瑄看着手中的玉环:“啊?那这东西我不要了。”
“先放你那里吧,等下次再还给他。”
谢瑄水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她,“阿姐,你为什么拒绝他?”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谢清棠把耶律祁风带来的东西收到一起,有一颗陶响球从里面掉下来,咕噜噜滚到门口。
谢清棠去捡,刚弯下腰就看到一双脚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必抬头,从那人脚上的明黄蟒靴来看,谢清棠就知道是谁。
对方也弯下腰,从她手中拿走了那枚陶响球。
她直起身,萧寅渊站在她面前,申忠跟在身后,怀里抱着一大堆吃的用的。
“谢姑娘。”申忠笑着跟谢清棠打招呼,“太子爷路过,进来瞧瞧。”
谢清棠屈膝一礼,“谢殿下关心,只是有些不巧,阿瑄刚歇下了。”
谢清棠没打算让开。
几人站在门口,有些尴尬。
谢清棠想的是萧寅渊亲自来太医院,如果吕皇后知道了,耶律公主知道了,又不知招来什么麻烦。
现在她特别怕事,弟弟还病着,她哪有功夫和他们斗智斗勇?
谢清棠借口拿药就走出了太医院,走了没两步申忠也跟着出来。
“谢姑娘。”
他喊住了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递给谢清棠,“这个是给你的。”
谢清棠愣了愣,没有接,“申忠公公,这是......”
“哦,宫里都知道你弟弟生病的事,咱家就呼吁着东宫的下人们一起,给你凑了点,银子不多。”
申忠将布包塞进谢清棠怀里,“谢姑娘,你就拿着吧,咱家也帮不上大忙,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布包沉甸甸的,谢清棠心里感动。
哪怕她是个不愿欠人情的人,也没有不收的理由。
她紧紧攥在手中,“申忠公公,您回去和大家说声感谢,你记账了吗,日后等我......”
“谢姑娘,你还想还啊!”
申忠笑了,“先给你弟弟治病,别的啊就先别想了,摊上个病人真是苦了你姑娘家了。”
谢清棠盯着手中的明黄布料,越看越眼熟。
忽然,里头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俩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萧寅渊喊人奉茶,喝了一口,原是打算找茬,只要吓得宫人们没了法子,谢清棠不愿伺候也得伺候。
只是他没想到新来的的小宫女笨手笨脚,奉上的茶是真的烫。
猝不及防下,被烫的一抖,茶盏立即摔了下去,水渍险些溅到手上。
他顾不得看手,左右检查衣服,还好没洒上。
宫女吓得瘫跪在地,砰砰磕头,“殿下饶命!”
申忠听见动静率先进来,“主子爷,怎么了?”/
萧寅渊刚要发作,就瞧着谢清棠跟在后面,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他。
她手里还拿着布包。
申忠瞟了一眼,怒斥宫女,“不长眼的奴才,烫了主子你有几个脑袋掉!”
方才的怒火烟消云散,萧寅渊和颜悦色道:“新来的宫人不懂规矩,摔了再奉一杯便可,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申忠愣住,小宫女忙谢恩,慌里慌张就退下了。
申忠刚要上前查看,就见萧寅渊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身后。
他脑筋转的快,喊住了正打算绕过他们去里屋的谢清棠。
“清棠姑娘,咱家要收拾碎了的茶盏,劳烦你去看看殿下的手,太医说碰不得水。”
谢清棠还是站着,犹豫着不肯靠近。
萧寅渊瞅准时机,甩着手低声哼唧起来。
见谢清棠还是没反应,加重了力道甩:“唉,唉唉唉——”
冷不丁撞到了桌角,“哐当”一声,竟真痛得情真意切了。
谢清棠这才走过来,查看起他的手,“这里是太医院,殿下可要传太医?”
萧寅渊捂着手缓了好一会,矜持得扯了扯袖子挡住掌心,“不妨事。”
谢清棠便收回目光,转身朝里走。
萧寅渊眉头一皱,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看了看谢清棠。
将袖口那个棠字露了出来,然后又扯着袖子低哼起来。
谢清棠脚步一顿,又皱眉看去,“殿下疼成这样,当真不传太医吗?”
传什么太医,看本太子的袖子!
他伸着胳膊晃了晃,谢清棠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去。
她大约想起了那身衣裳,面色很明显有了波动,嘴唇也跟着微微一抖。
这是想起来了!
萧寅渊期待地瞪大眼睛,可片刻谢清棠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往里走。
萧寅渊一怔,再也按耐不住,起身挡在了谢清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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