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人选落定(2 / 2)

没出息的畜生!

贾政心底里骂了一句,也不好当着贵人的面如何,再去看贾琮,挥笔从容,神色淡定,下笔如有神一般,显然是得了一篇好文章。

一炷香燃了快五分之四,贾琮终于停了笔,他将笔放在了笔山上,见纸上的字迹还未干,便俯身吹了吹。

此时,忠顺王与熊弼臣已经过来了,一左一右站在他的两侧。

熊弼臣原以为他写出了什么妙笔生花的文章,迫不及待去看,却是《韩非子.忠孝》篇,好在一笔字却是无出其右。

“为何写这篇?”熊弼臣见墨迹干了,拿起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无一字错漏,想他如此小人儿,能够将这篇背诵下来已然不错,况上书房里只在读《四书》并没有讲文章策论,写不出好文章来,才是寻常事。

“学生以为,圣人已有训,学生能够将圣人所训做到实处,便足矣。况学生并没有学如何写文章,是以,不敢动笔,怕有违圣训。”

熊弼臣点头称是,道,“言之有理!”

说着将这篇文章递给忠顺王,“王爷请过目,八岁孩童,能够将一篇《韩非子.忠孝》一字不落地写下来,老夫以为,已是上乘了!”

忠顺王哪里读过什么《韩非子.忠孝》,心说,要不是熊弼臣说是圣人之言,他还以为是贾琮自己写的呢,有了这一层,忠顺王自然也认可熊弼臣的观点。

香已经燃尽了,熊弼臣让贾琮将试卷收上来,先是过目一遍,将那些字都写不清楚的,全部筛选出来,最后所得寥寥无几。

宝玉交了一张白卷,生怕贾政训斥,耷头耷脑地站在一边,虽一身锦衣,头上簪缨碗口大,可没了精气神,就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颓丧不振,面色灰白憔悴,越发扎贾政的心了。

偏又不敢让宝玉下去,怕忠顺王借此又发一次难,就无法解释了。

被选出来的几张,贾政看了一眼,脸都红了,一个个自撰的文章狗屁不通,偏还生了卖弄之心,之乎者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毫无疑问,贾琮得了第一。

接下来就是武比了,考场挪到了宁国公府天香楼前的箭道,一把火将天香楼烧了之后,箭道反而宽敞多了,旁边是焚烧未尽的断垣残壁,反而烘托气氛,宛如置身战场。

“也不多难,就比立射吧,每人三箭,拉不开弓的,可自动放弃!”忠顺王命人将长弓摆出来,又命人竖了一个三十步远的立靶,比试便开始了。

先前在文试中,并没有拿到名次的,均是玉字辈的几个年纪大的哥哥,此时,争先恐后,谁知,这些养尊处优之辈,少有人拉得开弓。

将那些弓从大到小试了一遍,便是勉强拉得开的,搭上了箭,也射不到靶子上去。

轮到宝玉了,他许是从未练习过骑射,方才又一副丢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看看别人是如何拿弓,竟然将弓拿反了,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将弓弦一弹,竟然弹到了自己的脸上。

“哎呦!”宝玉忙捂住脸,众人围上去一看,好家伙,细皮嫩肉的,被弹上的地方,已是肉眼可见地肿起来了。

“混账东西,还不滚回去,丢人现眼!”饶是贾政脾气好,再想给宝玉面子,此时也彻底忍不住了。

忠顺王只嘲讽一笑,好在,见贾政已经气得胡子都抖起来了,话到了嘴边,咽下去了。

熊弼臣君子风厚,摇了摇头,道,“令郎名不虚传,如‘宝’似‘玉’,想必老太夫人和夫人辈钟爱之极,钟溺则未免荒失学业,才将学业和武事都耽误了。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想当年代善公何等骁勇之人,岂容后辈如此颓废不思进取!“

贾政羞得面目通红,他有多少委屈,却不得说,只低头弯腰,“荫生之故,教子不严,将他酿坏了,实在愧对先祖!”

眼看轮到贾琮了,他往那地儿一站,一身气势便迥然不同,试了试弓,扭头对忠顺王道,“王爷,这弓有些不趁手,可否换一把四力的?”

原来,忠顺王摆出来的几张弓,最大都只是三力。

四力的弓约有四十斤重,贾琮初开始学射的时候,用的便是最小的弓,前不久,臂力练起来了,才换了四力的弓。

军中弓是四力起步,夏进才说,贾琮能够用四力弓,堪堪可以参军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看贾琮便如同看仇人一样,前头那么多大哥哥们,三力弓都拉不开,贾琮才多大,要用四力弓,岂不是直接将他们淘汰吗?

忠顺王也想看看贾琮的实力,让人将一张四力弓拿了过来,他爱惜地抚摸了一遍,“你若是拉得开,还能中靶,这张四力弓就送你了,这是本王年轻时候用过的!”

好机缘!

人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贾琮一眼便看上了这张弓,比师父夏进为他买的那张要好多了,那张弓他只是临时用,每次使用的时候,就害怕弓弦或是弓背断了,他就会落到和宝玉一般下场,伤了脸事小,伤了肩膀,弄出骨折来,事儿就大了。

“多谢王爷!”

贾琮往后退出到了五十步远的距离,凝神静气,搭箭上弦,拉成满月,瞄准之后,一箭射出,直中靶心。

贾政不懂骑射,但看贾琮的姿势气度,便知道,这孩子下过苦工了,他越是看贾琮,越是欢喜,有“吾家麒麟儿”的与有荣焉。

贾琮射出这一箭后,后面就不需要再射了,将时间留出来给后面的兄弟。

贾环倒是费尽了全力,好歹将一张小弓拉开了,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箭竟然上了靶。

贾政看到,脸上有了些笑意,总算是养的两个儿子,并没有全给他丢脸。

忠顺王再次与熊弼臣对视了一眼,二人就这次简拔的结果达成了一致,也正好符合两宫的意见,便由忠顺王宣布了结果,“贾琮不管是文试还是武比都胜出其余人诸多,这一次的简拔结果,尔等都看到了,不用本王多说,本王将这一次简拔的人选贾琮上报宫中,尔等可静候旨意。”

不知为何,贾政竟然松了一口气,反而贾赦,一张脸乌黑,恶狠狠地看着贾琮,好似贾琮偷了他老婆。

贾赦则不满,质疑道,“文试的时候,贾环也交了卷子发,方才武比,他的箭也上靶了,下官以为,贾环当也有资格被上报宫中。”

贾政听闻此言,如一道惊雷轰顶,喊了一声,“大兄!”

贾赦却全然不理会。

忠顺王要笑不笑,将这兄弟二人各看了一眼,点头道,“贾赦言之有理,本王就将此二人一并报上去,由两宫定夺!”

贾政本就不想让贾环与宝玉参与,只报贾琮一人上去,正合了他的心意。

最后关头,贾赦偏要插这么一杠子,选的两个人选,都是荣公一系,外头本就有些不好的传言,此后,只怕还会有人说贾珍聚众淫乱被撞破,恰好是荣国公府设下的圈套。

他还有脸见人吗?

“大兄为何如此?”

贾政都要哭了,贾赦却反而报复上了,格外满意地一笑,摸了摸颌下胡须,“原该如此!”

贾环乐得眉飞色舞,快飘起来了。

贾琮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脸上依旧是无喜无悲,这番沉稳,宠辱不惊,落在熊弼臣的眼里,便弥足珍贵。

到底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何等心志方能做到如此!

他走到了贾琮跟前,“吾奉旨进京之时,曾向圣上提过一个要求,吾暮年尚有余力,毕生所学尚要人继承衣钵,圣人之道,也需有传承,圣上命吾在上书房挑选学生,今日所见,尔资质尚佳,如璞玉亦如一张白纸,吾若能得你这样的学生,也是毕生所愿尽矣!”

贾琮跪了下来,眼中热泪盈眶,他从这位老人的身上,深深感受到了浩浩荡荡的爱,浑厚却又不会给人压力。

一如前世的祖父,希望将毕生所学教给他,为的是他走上社会能够有立足之本。

“学生何德何能,能得恩师如此眷顾!”他哽咽出声,已是不能自已。

素日里,他无论做什么,总是习惯性地权衡得失利弊,便是当初被夏进收为徒弟,也想过要抱夏进的大腿,得一方庇护。

但此时,面对熊弼臣,他满心里只有温暖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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