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第一天上朝,其实,规矩他也不知道,但总知道,柳芳一个子爵,而自己是侯爵,年纪虽比柳芳小一大截,爵位要哦比他高出一大截吧?
他呵斥了这一声,犹自不解恨,却不知道,当着这群臣们的面,他只差没把柳芳气死。
贾琮也就认识了柳芳,再一次上下将其打量一眼,心说,这般模样,还爬得上马背吗?
女人肚皮都未必爬得上去了吧?
肆无忌惮的打量,清冷的眼中毫不掩饰的嘲讽,甚至在看到他隆起的肚子时,带上几分鄙夷,这叫谁受得了?
柳芳胸脯剧烈起伏,脸上一阵潮红,双拳紧握,要不是泰启帝已经走上了御座,群臣们已经跪下来山呼万岁,柳芳保不住要一拳揍向贾琮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匍匐在地,贾琮也跟着一起,并不知道,此时坐在龙椅上的泰启帝,目光在柳芳和贾琮身上转来转去,又在柳芳身上略作停留。
这大殿中的动静,又怎么会避得开泰启帝这个主人,自有人将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报给泰启帝知晓,许是贾琮年纪尚小的缘故,在泰启帝看来,这干文臣武将们,分明是在欺负人。
一群尸位素餐之辈,居庙堂之高,行龌龊之事,不解君主之忧,不悯百姓之苦,对于木秀于林者,欲摧之,意欲何为?
泰启帝很是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用平静的声音道,“平身吧!”
“谢主隆恩!”
臣子们诚挚地表达感激之后,方才从地上爬起来,贾琮起得快些,看前面南安郡王起身有些艰难,又垂眸去看侧后柳芳,见其一举一动都颇为费力,忙“好心”地过去,搀扶一把。
柳芳被吓住了,从无人在大殿之中行如此“好事”,他呆愣了一瞬,就被贾琮拉起来了,其力道之大,倒是让柳芳颇为忌惮。
“贾侯爷,大殿之上,不得搀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贾琮,见其双手从柳芳的胳膊上松开,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倒是给人留下了少年做好事的形象。
只是,很多人这才意识到,原来柳爵爷已经肥胖到了,上朝跪拜都很困难的地步,也是,这身形格外肥硕了一些。
其实柳芳比起南安郡王来说,还是要苗条一些的。
但与贾琮,那就不能比了。
皇帝清了清嗓子,道,“宋洪,你把昨日八百里加急的奏疏,念一遍,让众臣工听一听!”
柳芳忍不住朝上位看了一眼,适才,贾琮殿前失仪,纠仪御史都已经出声了,皇上不打算责罚了吗?
最起码,罚半年俸禄,也应该要有吧?
皇帝提都没提,就好似没看到一样,但文臣武将们都看到了他的大肚腩,和蹒跚的动作。
待宋洪尖细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柳芳竖起耳朵一听,脑子里就是轰然一声巨响,到了这一刻,他哪里还顾得上贾琮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两只眼睛上,睫毛上的汗水都成了水帘洞。
饥兵哗变!
去年户部拨往宁夏卫的饷银,他确实得手了不少,但又不是他主动索取,而是别人送给他的,吃空饷历来是兵家之常事,到了他这儿……,柳芳不敢再想下去了。
“都听清楚了吗?”泰启帝双手扶膝,目光扫过满殿,格外留意了排在前面的文臣武将们,乃是阁臣与公侯伯子男爵,这些人才是正儿八经的中流砥柱,国朝干城呢。
“宋洪,把奏疏让诸位爱卿们看看,光听,怕是有些人耳聋心哑连朕的话听不清楚,既是还找得到临敬门,眼睛应当还没有老花,看应是看得见的!”
宋洪步下了台阶,将奏疏第一个递给了南安郡王,先是给倒了,安南郡王接到了手里,字是個反的,忙调了个个儿,这才慢慢地看下去,看完,心情沉重不已,又沉默地递给北静郡王。
五军都督府捏在四王八公手里,看似各自分管一块,但对外乃是一块整体,如今宁夏卫出了这样的问题,会让人有种错觉,天下乌鸦一般黑,其他卫所说不得也是这样。
柳芳,真是糊涂啊!
北静郡王自然是恭谨不已,反复看了两遍,当然,看第二遍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在琢磨应对之词。
南安郡王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而今不过是如何描补罢了。
之后,他递给贾琮,贾琮接过来,扫了一眼,直接递给柳芳,他已经看过不下两遍了,这个时候就不浪费时间了。
“贾琮,你好大的胆子!”柳芳见他看都不看,低声呵斥,“圣上旨意,你敢不从?”
这是在报适才被搀扶之仇?
贾琮挑眉朝柳芳看去,冷峻的目光在他的肥脸上扫视两遍,“柳爵爷,还是看您自己的吧,本侯看的时候,您想必还在做梦呢!“
这话,可就很不客气了!
但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令南安郡王和北静郡王不寒而栗,这是什么意思,这么重大的事,昨天夜里送进宫来的八百里加急,事关宁夏卫叛乱之事,皇上急召的对象不是他们,而是贾琮?
这小儿,圣眷优渥到这等地步了?
柳芳也听懂了,他恼羞成怒,但大殿之上,他也着实不好动手,更何况适才,群臣均是看到贾琮还搀扶了他一把,他转身就恩将仇报?
他倒是想参贾琮一本,理由是什么?贾琮对他说话不客气?
人家是侯爵,他一个子爵,本就位卑一等,虽好意提醒,实际上也存了陷害心思。
贾琮将奏疏拍在了柳芳的手上,转身就对泰启帝道,“皇上,宁夏卫叛乱,臣以为朝廷当紧急派兵平反叛乱,收复城池,安抚百姓。臣请战,臣麾下将勇才从战场上下来,满腔热血,可为皇上效死!”
“好……”
皇帝的话音还未落,南安郡王已经一步跨了出去,“皇上,宁夏卫属陕西都司,上属右军都督府,臣以为,当由都督同知柳芳领兵前往叛乱。“
贾琮与他们虽同属武将,却根本不是一个系统,一个是五军都督府,一个乃是京卫,而京卫独立于五军都督府,本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让贾琮沾手他们的分内事,这不可能!
“皇上,臣以为不妥!”贾琮待南安郡王的话落,道,“自古‘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宁夏卫乃九边重镇之一,关外就是鞑靼,原本就虎视眈眈。如今宁夏卫叛乱,消息不出数日,便会被鞑靼得知,眼下又是青黄不接之时,一旦进犯,内外交困,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皇上,宁国侯耸人听闻……”柳芳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忙将奏疏传给了下一个人,加入了战局。
“皇上,臣不是在耸人听闻!臣尚有细情禀报,臣以为,让柳芳这等人前往平叛,一个不慎,极有可能酿成败局,一旦叛军突击到了皇城脚下,那时候就不是朝中一日三惊,而是国中一日三惊,瞩天下之大目,我等武将,唯有一死谢罪了!”
“贾琮,你放肆!”
柳芳两道稀疏的眉毛倒竖,眼睛鼻子通红,颤抖的手指向贾琮,“本爵还没有挂帅出征,你就在此胡言乱语,咒诅本爵兵败,是何道理?”
“柳爵爷,你这副身板,爬得上马背吗?到了战场之上,伱能提得起刀吗?冲锋之时,你跑得动吗?是不是还要亲兵抬着你往前冲?还是说,如今我大顺的武勋们,已经不屑于上战场了,只适合在后方运筹帷幄,从古至今,武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只成了说书先生口中的传说?”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