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不同于柳芳,他一手指着殿外,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是字字如刀,句句如剑,连打带敲,话机锋锐,将柳芳骂得气不能出,脸膛发黑,眼见就要昏厥过去。
朝中文臣们也是第一次见识贾琮,此时尚有人记起,这贾琮好似秀才出身,难怪有这等口才,且小儿无状,说话浑不讲道理。
贾琮目光如炬,看着柳芳,见其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充血,鼻子通红,一看就是血压飙升,眼看就要中风的节奏,他心头一喜。
趁你病,要你命,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贾琮冲上前,再一次一把将柳芳搀住,急切地道,“皇上,柳爵爷不行了,柳爵爷您别死啊!柳爵爷!坚持一下,挺一挺啊!”
他扶着柳芳,拼命摇晃,一副要将柳芳晃醒的样子,柳芳本来是有点晕,这般被人晃着,一阵头晕目眩,另一只手不可避免地抬上来扶住了额头。
贾琮喊一声,他的气就短一点,他还没死呢,在贾琮的口中,他都快见阎王了,想申辩两句,张着嘴又喊不出话来。
君臣瞧着,柳芳脸色灰白,双眸微阖,胸膛剧烈起伏,张着一张嘴,大口大口喘气,如同离了水的鱼儿,也确实是大不好了,心中咯噔一下,不会被骂死在大殿上吧?
泰启帝也跟着有些慌了,真要死了人,别的不说,岂不是晦气,忙起身喊道,“宣太医!”
“皇上,等等,臣,臣,臣无碍啊!”
柳芳使了吃奶的力气去推贾琮,贾琮这些年习武打仗又不是玩游戏,况他穿越过来,不论是记忆力还是力气,都开了挂一样,非同一般,自然不是柳芳这等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废物能够撼动的。
贾琮似乎扶不稳一样,而柳芳此时反而被贾琮拉着往后倒去,又往前栽了一下,一副他站不稳,贾琮扶不稳的样子。
太医来了,也不好在大殿诊治,宋洪忙提醒泰启帝,“皇上,柳爵爷瞧着,也不好待在殿上了!”
泰启帝又忙道,“来人,将柳芳抬走!”
殿上,皇帝一发令,几名殿廷卫士和内侍纷纷上前,不由分说地将柳芳抬起来就走,因柳芳太沉了,两名殿前卫士使力不着,差点将其摔了,也是好险!
眼看着柳芳被抬走了,泰启帝也觉着,这晕倒得真是时候了,柳芳这个右军都督同知躺倒了,贾琮出征就再无障碍。
西宁郡王挂右军都督府右都督,官居一品,但西宁郡王守土西宁,只将家眷留在京城,一个孙儿铁图是四皇子穆永祚的伴读,近两年,西宁郡王身体欠安,已经两年不曾回京述职。
右军都督府基本上是由柳芳这个同知主持大局。
柳芳被抬走的时候,还在伸手朝泰启帝召唤,他不过四十出头,身体好得很,今日要不是贾琮,哪有这样的事!
贾琮噗通跪了下来,“皇上,臣有罪!”
泰启帝松了一口气,坐在御座上,心情有些不好,他倒是没怪上贾琮,先前他一进来,群臣行礼的时候,柳芳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结果,争执了几句,就大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这就是大顺的武勋,不如说是废物!
皇帝目光在一溜儿武勋身上扫了一遍,越看越是气得慌,再看贾琮,身形欣长,器宇轩昂,鹤立鸡群,越发入眼,声音也亲和了不少,“爱卿何罪之有?”
“臣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柳爵爷身子骨儿弱成这样,柳爵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臣不知该如何是好?臣请皇上责罚!“
贾琮一副也被吓着了的样子,适时地在泰启帝跟前示弱,一副出了事找家长的节奏,很是取悦了泰启帝。
北静郡王和南安郡王等一干武将却气得不能自已,这是把人杀了不算,还要补几刀的节奏?
什么意思?
柳芳身为一个武将,身子骨弱成这样,这要传出去,往后,他还怎么带兵,怎么打仗?
“朕也是没想到!”泰启帝抬抬手,让贾琮起身,吩咐宋洪,“早朝之后,你去瞧瞧,看需要什么药材,从宫里拿一些,送过去!”
自家孩子惹了事,做家长的该赔偿赔偿,该低身段,低一下身段,倒也无妨。
“是!”宋洪深深地看了贾琮一眼,这等不要脸的事,也唯有贾琮这样年纪的才干得出来,也不叫人反感。
言归正传,还是宁夏卫的事要紧,皇帝略一沉思,对南安郡王道,“适才卿一提议,朕原本也属意柳爱卿领兵打仗。
只是朕也没想到,堂堂武将,竟如此弱不禁风,朝堂之上几句争吵竟然能够让柳爱卿旧疾复发,几乎命丧朝堂,此等体力如何打仗?难道正要如宁国侯所言,坐镇后方,运筹帷幄,从古至今,又有几个卧龙先生?”
此言一出,那些文臣们腰板都挺直了,泰启帝似乎忘了,卧龙乃是文臣。
贾琮松了一口气,果然,人一胖了,身体肯定就出问题,三高如影随形,方才柳芳那么激动,搞不好血压飙升两三百都有可能,万一脑溢血什么的,当场死去都有可能。
这等人,不在家里好生养病,还谈什么率兵出征?
“皇上,臣以为,可派宁国侯率兵出征!正如宁国侯所言,其麾下兵士在东南与倭寇数战,血正热,刀尚利,且数战数捷之军,威势不可挡,必能迅速平镇叛乱,以纾国危!“
出言的是章启林,首辅赵菘等人纷纷朝他看去,赵菘眉头狠狠地皱起,方才,贾琮说的话,他可是听了进去,八百里加急是昨夜送进宫里的,章启林昨夜值宿,上朝前,贾琮又已经被宣召进宫了。
说不得君臣之间早就商量好了。
这样大的事情,皇上并没有将他宣召进宫,反而喊了贾琮这小儿,这本就令赵菘很不舒服,此时,章启林越过他这个首辅直奏,他更是如同吃了苍蝇一样。
皇帝微微颔首,看向南安郡王,“卿可有话要说?”
南安郡王还没有从柳芳差点猝死的阴影中走出来,他适才也难免想到,柳芳这身体,怎地就到了这一步呢?
年纪轻轻的,若是就这么没了,实在是可惜!
皇帝突然点名,南安郡王张了张嘴巴,他有些没听清楚皇帝的意思,问的目的是什么,只听见章启林说了一通,皇帝就问他,他没反应过来,也不能久等,忙道,“请皇上圣裁!”
北静郡王吃了一惊,正要说话,便听到皇帝很是赞赏地道,“那……拟旨,授宁国侯贾琮右军都督佥事,领飞熊卫、三千营,火速出京,剿平叛乱,安抚边镇!”
“臣领旨!”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贾琮已经跪地领旨,南安郡王看着出列跪地的贾琮,总觉得这事虚幻得有些不现实,但他领前军都督府,不能手伸得太长,一直干涉右军都督府的事。
况,柳芳这个右军都督府同知已经被抬出去了,做主的人也没了,南安郡王府纵然想伸手帮一把,也找不到使力的地儿。
北静郡王咬碎了后槽牙,都督签事,正二品,这都是次要的,毕竟贾琮如今身上是超品侯爵,但是,三千营给了贾琮,将来还要的回来吗?
皇上,终于是朝五军都督府下手了,江南,他的老丈人家一去,他彻底伸不进手了,这让水溶心头格外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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