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族长夫人(1 / 2)

见没有人反对,泰启帝松了一口气。

少年领旨之后,往后退了两步,站回到原位,手拿笏板,眼角余光不停地四处乱瞟,一副好奇的样子,并没有因平叛问题而有所紧张。

若是换了其他人,泰启帝或许会觉得所托非人,但贾琮,刚刚从东南战场回来,以铁腕手段,血洗江南巨室的人物,泰启帝只觉得,他底气十足,成竹在胸,是以,不急。

接下来,朝堂上又议论了有关春耕、西北中原各处赈灾、辽东情况,以及昨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有关边镇问题,最后一个议题,赵菘出班,再奏了江南的局势。

“皇上,忠顺王爷为钦差大臣,前往江南核查、押解江南五乱贼、家眷槛送进京,如今一去已经过一月,其五家所抄之家产,虽暂时没有押解还京,但应当已有大致数目,臣不解,为何目前为止,忠顺王爷无奏疏送进京城。”

贾琮一听说起了江南的事,精神劲儿就来了,他忙站直了身体,朝身穿绿色官袍绣锦鸡补子的老头,其头上戴着乌纱帽,因站在与自己一排的位置,贾琮只看得到他半张清瘦的侧脸,颌下垂胸的胡须。

似是察觉到了贾琮打量的目光,赵菘微微侧目朝贾琮这边看了一眼,一双老而不昏的眸子与贾琮对上一眼,很快又垂落于地,心头骂了一句:无知小儿!

这大殿之上,贾琮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只能从每个人的站位,及其奏禀的主题来判断其人的身份。

这人,贾琮猜着,应是首辅赵菘。

赵菘,常州府无锡县人,字长青,其儿子赵和德尚永昌长公主,永嘉十年,由世宗皇帝钦点为状元,累迁礼部尚书、翰林院学士。万庆十三年年入内阁,万庆二十二年改建极殿大学士,任首辅。

就在贾琮心头背着赵菘的履历时,泰启帝已经朝贾琮看了过来,他扫了一眼贾琮,问宋洪道,“忠顺亲王可有密奏进宫?“

宋洪忙道,“回皇上的话,暂时没有!”

泰启帝对赵菘很有些不满,他道,“眼下,各部的账已经了结,该拨下去的款项都已经拨了,赵爱卿问这些做甚?”

赵菘倒也不避讳,“回皇上,大明宫今年二十万两银子的钗粉钱,尚未拨付过去,昨日,戴权已经寻臣催要了;眼下太仓库暂无多余的银子,大明宫既等着要银子,臣与几个阁臣商量,若江南那边有银子送回,暂且先从这笔银子里拨出一部分,应大明宫之急。”

实则,他们的想法是,这银子难道不该皇上从内藏库拨付过去吗?但也不好直接就这么说,

泰启帝坐在御座之上,手指头捏着两层龙袍轻轻地捻着,克制着心头的怒气,大明宫一年二十万两银子的钗粉钱,他登极已经过五年了,朝中再难,从未少过那边一两。

到现在为止,他自己后宫嫔妃们还没有打过一次首饰呢。

赵菘这太极玩得是真好,他上次敲打之后,赵菘如今是不明显向着大明宫了,但也秉着两不相帮的原则,在这朝会上将问题提出来,也相当于是甩给泰启帝。

他的动作还很高明,看似帮泰启帝将解决问题的方法都想好了,实则,这是明摆着要将银子给大明宫,这就让本来捉襟见肘的泰启帝越发难受了。

时政如此艰难,君臣不能上下一心,反而彼此挖坑拆台,只会增加内耗。

这件事本应该是臣子们提出反对意见,泰启帝还应当象征性地为大明宫争取一番,最后肯定是泰启帝败了,这二十万两银子的钗粉钱则能省则省。

帝王要以孝治天下,不管谁坐在这上面,都不能以任何理由说出反对的话。

泰启帝正沉默着,贾琮上前一步,道,“皇上,臣以为赵首辅所提议的事,可行!”

嗯?

泰启帝愣了一下,赵菘也纳闷不已,这小子想做什么?

贾琮道,“赵首辅对太上皇一片忠诚,臣甚为感动。虽如今,江南五逆族并未明正典刑,家中财物虽已经封存,因朝廷没有定罪,暂时不得挪用。但赵首辅既然开了这個口,臣以为,皇上当看在赵首辅一片忠心份上,可格外施恩,由锦衣卫派人专门将二十万两银子送进京,呈上给大明宫以供胭脂水粉钱。”

虽是孩子气的话,但也甚为有理,泰启帝听了,心头好笑,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了赵菘一眼,面向群臣,问道,“宁国侯的意见,诸位以为如何?”

满殿无人回答,显然,贾琮这明晃晃给首辅挖的坑,大家伙儿都看到了,这种孩童之言,听听也就罢了,能当真吗?

只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赵菘这样的提议就很合理吗?

泰启帝深深地看了赵菘一眼,心头已经不止一次地升起了换首辅的念头,只不过眼下,内阁之中,尚无人能够替代,其余几人在泰启帝眼中都差不多,章启林倒是个实心办事的,眼下资历又不够。

“皇上,臣以为不妥,五大罪族虽然已经被抄家,财物已经封存,但一日不定罪,一日不得动用,否则会引起非议!”兰台寺大夫陈宁出班奏道。

“宁国侯,下官有一事不明,既然宁国侯对五大罪族所犯之罪证据确凿,且已经将其人员全部关押,且已经抄家,为何现在又反对拨付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兰台寺大夫詹辉道。

这是在质问贾琮,若没有证据确凿,你关押人家,封人家的家干嘛?既已经证据确凿,那就是有罪,财产肯定要没收,区区二十万两银子,有何拨付不得的?

贾琮眯着眼睛打量此人,见其生得贼眉鼠眼的,也不知道这詹辉究竟是哪一届的进士,殿试的时候,帝臣们都瞎了眼睛,点了这么个东西,朝堂之上,不嫌磕碜人吗?

“本侯什么时候反对拨款了?你,谁呀?既然能够在兰台寺当大夫,应是读过书的吧?不清楚朝廷办事的流程?就算本侯对五大罪族所犯之事证据确凿,本侯能够随便给人定罪,把刑部的活给干了?”

贾琮说话极为不客气,横竖他是武勋,跋扈才应该是其本性,要是他与一干文臣眉来眼去,说不得,泰启帝要睡不着觉了。

詹辉愣了好一会儿,他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贾琮的说话方式,如此……蛮不讲理的吗?

第一次上朝,贾琮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个性,给满朝文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詹辉气得差点跳起来,正要指着贾琮的鼻子骂,泰启帝在御座上发话了,问道,“赵爱卿,汝意如何?”

赵菘想要甩锅,并没有甩出去,但也不可能在朝会上认错,道,“大明宫二十万两银子的脂粉钱,眼下,户部也拨不出来,臣实不知如何筹措!”

泰启帝心中冷笑涟涟,这就不关他的事了,这些所谓的读书人,寒窗苦读的时候说的多好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等站在朝堂上之后,眼中无君王,心中无生民,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一身荣辱贵贱了。

若贾琮知道泰启帝如今作何想,会觉得,泰启帝如今的心思和后世崇祯有些像了。

泰启帝叹息一声,“上不能孝养太上皇与皇太后,下不能安抚百姓黎民,诸位臣工,朕与尔等君臣,尚须努力啊!”

“臣等该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后,百官们朝外走,贾琮走在最后面,北静郡王和南安郡王随后,以往柳芳都会等一等这二人,谦让着让二人走在前面,一并儿出去,给人一种,五军都督府融为一体的印象,但贾琮却不需讲究,理都不理二人,稳步徐行地走在前面,一副闲庭漫步的模样。

北静郡王和南安郡王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憎恶与愤恨,这小子,第一天上朝,几乎将柳芳气死,也难怪将江南搅动个天翻地覆。

眼下,这小子圣眷至渥,想动他,暂时也难,不过,自请平乱,这本身就是一个机会,叛乱可不是那么好平的,若他们没有猜错,宁夏卫饥兵叛乱,多半是空饷吃得太多了,这番贾琮过去,那边未叛乱的官兵未必会配合,单靠贾琮手中四千飞熊卫,能平乱?

至于说三千营,人数说是六七千人,以水溶了解的如今京营的尿性,能够有四五千老弱病残都不错了。

两人心头这么一思量,也觉得,要弄死贾琮,还不如就眼下这个机会好了,这等祸害,留的时间越长,越不利。

而文官一列,赵菘与顾铭臣、颜惟庸慢吞吞地朝外走着,三人的目光也不禁投向走在前面,行在文臣武将道路的中间,似乎两不相挨,又似乎两边皆占。

对于文臣们来说,不怕文臣能领兵,就怕武将会读书,一直以来,只要过了建朝初期,天下一太平,武将们就要靠边站了。

这个时候,读书人跑出来摘桃儿了,朝堂之上,粗鲁的武将们哪里斗得过有着七窍玲珑心的文臣。

但贾琮,适才在朝堂上表现出来的心机与应变,与以往的武将们不同,此时,赵菘等人才记起来,这贾琮还是个秀才。

他不会还想考个举子吧?

三人默不吭声地往外走去,待出了大殿,就看到内侍匆匆而来,拦住了贾琮的去路,“侯爷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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