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1 / 2)

“好,好!很好!”

朱佑樘连喊几声好,几乎是咬牙切齿,眼神更是极为锐利,一圈圈的扫视着殿下的众臣。

奉天门前,突然间静谧到让人可怕。

俨然一副山雨欲来的情景,且这雨更像是狂风暴雨,也不知道倾盆之下,会有多少被淋上一身湿。

他们已是感觉,张鹤龄似乎有要掀开某些约定成俗之想法,可此时却无人敢于插言。

皇帝的脸色不好,语气不好,谁也不想此时被惦记上。

朱佑樘脸色确实不好,心情亦是极为糟糕。

若说这些官员家中没些猫腻,他根本不相信。甚至厂卫组织,时常也会向他禀报一些内情,宫内、宫外的人,贪银子的不在少数。收受官员、商贾、百姓的贿赂甚的,更是不足为奇。

不都说嘛,权钱是相通的,有权便有钱,且极为容易便能得到。甚至有时会变成约定成俗和大家所默认的规则。

故此,这位官职正五品的户部郎中家中抄出不合于俸禄的家产,他其实并不过于愤怒。他真正愤怒的是数目如此之大。

只当官十几年的正五品官员,便当他入仕便是五品,其一岁的俸禄也只有禄米180石,加上各种朝廷给与的赏赐和默认的敬银,一岁充其量亦只有一百多两银子。

不吃不喝,甚至容他们再做点小生意买卖,他十几年亦不可能挣到超过一万两银子。

然而,张鹤龄此番抄出了多少,单现银就足有7万多两啊。

让不让人愤怒?

但让他真正震怒的,却并不单单如此。

依然还是数目巨大,往日他惩处过一些官员,查抄犯官府邸亦不是一次两次,可查抄的这些官员之家,无论官阶大小,亦从未有过如此数目。

甚至有些官员人家,只抄出寥寥碎银,他往日便不太相信,但终归亦未深究。

可,与此番张鹤龄的查抄一番对比,差距何其大也。

若说那些被他查处的官员皆是小贪,甚至不贪,只有这钱文真是大贪巨贪,你们自己信吗?

朱佑樘感觉被深深蒙蔽的羞辱,是从內宫到外庭,里里外外的羞辱。

朱佑樘心里震怒,不平静,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是一位想保持朝堂稳定、社稷稳定的国君。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自我调节了一番,缓缓道:“寿宁伯,继续说下去吧……”

张鹤龄似乎也是感觉到了陛下那愤怒又压抑自我的情绪,他稍一转脑子,多少有些猜到了皇帝此刻心中的复杂。

不过,他可不打算就此作罢,于是,他沉声道:“陛下,钱文真家查抄的结果暂且只是如此。不过,臣私以为,钱文真家目前所查到的结果,并不完整……”

“据臣派锦衣卫查探,单京师之地,钱文真另有私宅两处,田地……”

“好了,寿宁伯!”

谢迁又站了出来,出言打断道:“你私自查抄官员府邸的事尚未给出交代,却非得拿官员的私产来混淆视听……”

“呵呵,私产?”

张鹤龄笑了笑道:“对,确实是私产,可私产数目,过于大了些吧。谢学士拦着不让本伯说下去,是为何?莫非,谢学士认为一切合理,不值一提!”

“你休要毁谤本官,钱文真私产如何,本官不知,本官亦不想与你讨论他的私产多少。本官只知道,朝廷的礼法有度,不容任何人乱了秩序。你张鹤龄此番的作为,便是乱了纲常秩序。”

谢迁不搭张鹤龄说的这一茬,依然抓着擅抓官员这一点批判着,言及此,他面向皇帝,奏道:“陛下,方才您金口已开,将寿宁伯擅抓官员之事暂且搁下,臣本不该再予多言。可此事却非小事啊,无论官员的私产如何,朝廷未曾定罪,且无有证据之前,怎能乱作为。

更甚者,今日张鹤龄敢擅抓五品、六品,明日,是不是有人会学着他,再抓个二品三品,若如此,这朝堂还有何秩序可言,对我大明的社稷安定又将是多大的伤害……”

“哈哈!”

张鹤龄突然朗声一笑。直惹来一阵阵怒视,张鹤龄也不等他们斥责,直接道:“谢学士,您可别提那句担心,本伯正欲向陛下禀报,且等本伯禀报之后……”

张鹤龄语速极快,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再次面朝皇帝,奏道:“启禀陛下,臣昨日率人拿办钱文真,可未曾想到钱文真正在户部侍郎龚成的府上。

有皇命在身,臣不敢耽搁,故此,臣带人赶到了龚侍郎府上……”

“你……你大胆……”

“寿宁伯,你确实太过肆意了!”

“张鹤龄,你便是这般践踏朝廷重臣的体面吗?”

“陛下,张鹤龄已是无法无天了,臣等请陛下下旨严惩!”

“请陛下下旨严惩……”

“请陛下下旨……”

张鹤龄尚未言尽,大臣们便已听明白了,顿时惊骇着出言呵斥了起来。

若说方才只有内阁三人请旨制张鹤龄的罪,那如今,便是群情汹涌了。且纷纷上奏的皆是有品有级的官员。

因为张鹤龄再次打破了一道规则,抓人竟然都抓到侍郎府了。那可是堂堂三品,朝堂中数得着的大员。

若今日不能有所遏制,以儆效尤,那日后还了得。

面对群情汹汹,朱佑樘不置可否,不过,面色却有些为难的看着张鹤龄。

张鹤龄其实心里也觉得不妥,从他做此事开始,便觉得不好。

可还是那句话,立场决定脑袋,他的立场决定了,不能按照朝堂如今默认的规则而来。

高官便法不加身?有功劳的大臣,便可不罪。上上下下盘根错节,关系网一条牵着一条,便要事事包容?甚至只对人,不对事?

张鹤龄暗自摇头,他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再继续演变下去,否则,必然会有负重难返之时。

能做一点是一点,他目前官小位卑,可抓住一次机会,亦不妨用粗暴的手段,先敲开一扇窗户,至少也对此等现象,稍微有些遏制。

首先,让人头上悬把剑或许更好一些。

当然,使出粗暴手段的他,成为众矢之的是必然的,但这个恶人,他可以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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