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感觉自己身上盖着条被单,上面散发出熏香和某种自己似乎闻到过,想不起出处却很喜欢的香气。
接着他看到墙上自己那幅“大作”了。他“诶哟”声,想起自己应该是在徐家,那么……在徐家睡了一夜?
这声叫唤把徐英和雨桐都惊醒了。
“醒啦?”
这声亲切的询问让李丹心里激灵。“呃,啊,姐姐怎么还在这里?我睡着了?”李丹语无伦次地坐起身。
“可不,小姐可是陪公子坐了一宿,你倒睡得好,醒来也不先谢人!”雨桐嘴巴上来得快,徐英粉面一红,忙支应她去打水、取青盐来。
“不用忙,我们有配给的牙粉和牙刷。”说着李丹往挎包里摸:“咦,这是什么?”
“先别看,去洗漱罢,以后有时间再看不迟。”徐英忙拦住他,说话间却连颈子都是粉扑扑的了。
李丹瞬时明白这大概和徐英有关,也不戳破,摸出牙粉和牙刷来去茶室打水洗漱。
徐英也在雨桐服侍下稍微整理妆容,一面隔着窗新奇地看他和毛仔弟用同样的方式刷牙、洗脸。
等他进来,便指着他手里问:“这个便是你们‘配给’的牙粉?”
“对,戈阳的老队员都有,新队员补充快,没有作坊可以制作,所以来不及配发,到现在还只是小部分人在用这个。”李丹忽然意识到:
“对呵,你家可以做这个生意。它主要就是米粉、竹盐,然后加薄荷、炭粉制成的。
除了供团练外,还可以改下配方,搞成桂花的、茉莉的,然后制成民用产品出售给寻常人家。”
“好啊,那你和阿爹、叔叔们说说呗。”徐英也很高兴,又问:“三郎要不要留下吃些早点?”
“不啦,打搅这么久已经很不好意思。”李丹看看天色,鸡都叫过头遍了,他想趁这个时候回家去看看,姨娘肯定着急了。
“你别担心,昨晚阿爹已经派人去你家里报过信了。”徐英说着羞赫地低头。
这么一来,这事就等于在两家之间已经挑明,属于心照不宣的秘密啦。李丹转过脸悄悄吐了下舌头。
….
“姐姐放心,我一定负责到底!”他话刚说完肩上就被又羞又恼的徐英捶了几拳,好在不怎么疼。
不过……,咦,刚才那香味又出现了。李丹忽然醒悟,自己盖着的那条夹被,居然是人家姑娘亲用的物件!
回到贤仁里,安大娘正在厨下忙和,阿丙开了门,贝喜跑出来迎接,低声告诉他姨娘可能生气了。“你怎么知道?”李丹问。
“平时哥儿要是晚回来会儿,姨娘都要一直等着,直到见着你无事才放心去睡,可昨晚那徐家的人来送信之后,姨娘立马回屋熄灯了。你看,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贝喜嘱咐他等会儿见到姨娘要小心些,万不可失礼等等。
李丹听着只是笑着应了,也不反驳。吃完早饭,陆九从市场拎着两尾鱼回来,进厨房看见毛仔弟就大叫了声:“公子回来啦?”
这下子把全院都惊动,小钱氏忙叫针儿出来瞧。针儿用手点着陆九:“你瞎叫唤个啥,看把主母惊动了不是?”陆九吐着舌头抓起四个馒头和一碗粥,溜到角落里去了。
“不妨事,”李丹笑着摆手让针儿别责怪陆九,问她:“姨娘昨晚睡得可好?”
他意思是想问小钱氏生气了没有,不料针儿笑嘻嘻地回答:“好,没个不好的,双喜临门怎会不好?”
这话让李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忽然听屋里问:“丹哥儿回来了?”
他赶紧到窗下恭敬地请安、问好,说:“儿子昨日有些荒唐,实在是太劳累所致。没有及时回家来,母亲勿怪!”
“进来说话。”
李丹进屋看,见小钱氏果然气色很好,满面笑容,见到他就问:“怎样,和阿英相处可好?”李丹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小钱氏拍拍膝盖说:
“我说那劳婆子怎么总在跟前提徐家大小姐呢?原来他家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我儿虽是庶子,不过现有九品的官身,倒也和他商家嫡女正好相配,你若没有话说,我今日便叫劳婆子过来领了庚帖(交换双方庚帖,是订亲第一步)去!”
“不必这样快吧?”李丹吃惊道:“再说,大敌当前,哪有首领吏员成亲的道理?”
“过门当然要等战后,现在先把这桩喜事定下再说!昨日打退了湖匪,接着你就订亲,这城里百姓肯定士气高涨。
再说,你昨晚都在徐家宿了,若不赶紧派媒人,难道要等着闲话传扬出去?人家大小姐的声名还要不要?”
小钱氏见李丹低着头只管咧嘴笑,嗔怪地用手指点点,然后毅然决然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有姨娘为你操持,定会妥帖风光地办好!”
“一切由姨娘做主,孩儿没什么不同意的。”李丹脸上发烧。
虽然前世都差点做爷爷了,但这会儿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内心里头不知怎么就涌上来那么股又甜蜜、又青涩的感觉,好像还有些紧张。
小钱氏见继子点头,喜滋滋地叫针儿进来,叫她马上取纸笔开始拉个礼品清单,准备叫陆九再去趟市场。
“没问题!”陆九听说是为了李丹的喜事,立即兴奋起来。
谁知李丹马上拦住他:“你不行,阿毛太累了,让他回家去好好睡一天,你今天跟着我。买东西的事情交给阿丙好了。”
“怎么,哥儿今日还要出去么?”针儿惊讶地问。
话音才落地,就听见有人敲门。一个绿旗传令进来行个军礼,告诉李丹赵参谋长请他立即回巡检司,说昨晚的事情有结果了。
李丹听了,估计是审杰回来,马上叫陆九准备动身,又找来毛仔弟,给他放一天假,让他回老纪夫妇那里去看看。
李丹先向姨娘辞行,然后回屋让贝喜给他找了里外干净衣物换上。
外罩锁子甲,围蓝缎扞腰,依旧在革带上挂了双插,脚蹬一双牛皮卷云纹头厚底战靴,头上戴了制式青色红缨毡帽,雄赳赳地出来,看得院里几个女人都喜笑颜开。
陆九一杆大枪挑着个包袱,衬托般跟在后面。出门看时一名伍长已经牵着枣骝等候在门外,李丹翻身上马转身对小钱氏抱拳,说声:“孩儿办事去了,母亲在家安心。”
说完,陆九在前面牵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隍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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